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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明华|旷世美玉 苍生大医—缅怀黄梅籍杏林女杰石美玉
▲李正阳题
石美玉(左) 康爱德(右)
今年是但福德护士学校创办120周年。让我们缅怀石美玉先生为我国引进西方医学和开拓护理事业所作出的丰功伟绩,开拓创新,砥砺奋进,为培养更多高素质的医疗卫生人才实现健康中国的目标作出更大贡献。 解放双足
1873年3月1日,一位年轻的父亲跪在妻子身边,他们为刚刚出生的闺女起名“美玉”。父亲石宅嵎(石承峰)是一位黄梅的文人学士,他选择给传教士教授中文为职业,刚刚担任九江卫理公会的牧师。他的家庭属绅士阶层,家族已延续2000多年,家产在太平天国时代丧失殆尽。夫妻俩一致认为这么漂亮的闺女日后不应遭受裹足之苦,决定让美玉成为“江西天足第一人”,这在当时是前所未闻的。
裹足,也叫缠足,这是中国古代的一种陋习,即把女子的双脚缠裹起来,使其成为又小又尖的“三寸金莲”。“三寸金莲”也一度成为中国女子审美的一个重要条件,犹如今日的妇女隆胸、穿高跟鞋一般。在当时,社会各阶层的男人娶妻,都以大脚为耻,小脚为荣。谁家的闺女要是没有缠成三寸金莲,就会认为是家教不严,家风不正。有个“大脚”的浑号会让女子一辈子羞愧难堪,连定亲婚姻都会成大问题。美玉号称“江西天足第一人”,虽然免去了身体的痛楚,却遭到许多人的嘲笑和歧视。
石美玉给自己取了一个英文名字“石玛丽(Mary Stone)”
美玉生后头几年日子过得非常开心,她从母亲那里接受了许多早期教育。八岁时她已读了许多古典文学作品,能够背诵《圣经》和教义,做到过目不忘。但是随着她到了传统需要裹足的年纪,发现作为“天足”的先驱者并非易事。她的天足一度成为成人甚至同龄女孩指点评论的谈资笑料。有一天,美玉上学时被女同学拦住去路,同学们嘲笑她是“大脚板”,非要给她们的裹脚鞠躬才让放行。最后,还是母亲赶到解围,方能继续上学。
亲戚和朋友也都反对美玉的父母不让女儿裹足,认为他们对闺女日后的婚事漠不关心。毋庸置疑,美玉的父母知道这是真的,但是他们相信男性更愿意和天足女子结婚的日子很快就会到来!美玉的父母从来没有怀疑自己让闺女天足的决定,而且规划让女儿一生的生活过得更有意义,更加精彩!他们尤其对美国女传教士医生布什纳尔在九江为妇女儿童治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八岁那年,石宅嵎便把美玉带到布什纳尔医生跟前说:“这是我的女儿,希望您能帮助她成为一名医生。”
这个决定几乎和让闺女天足一样令人吃惊!当时在中国还从未听说有女医生。但是这位年轻的父亲对此充满了坚定的信心,他向昊格矩提出了为美玉授课的请求,期望她长大后能进入美国的医学院学习。在接下来的十年里,美玉和昊的养女康成(康爱德)为伴,在昊的直接指导下用双语学习物理、化学、数学等自然科学课程,为日后学习医学课程作准备。
[左图]石美玉(左)和康爱德在密歇根大学留学时期合影,[右图] 关于两人故事的英文著作封面
负笈求学
1892年,美玉和她的伙伴康成,在昊格矩的陪伴下前往美国接受医学教育。美国的一切对她们是如此的新奇,当她们经过美国海关时,一位官员对昊格矩问道:“是什么让这两位中国女生与其他中国女性如此迥异?”昊迅速地予以回答:“正如基督教和异教徒一样有天壤之别。”
她们顺利地通过了密歇根大学医学院的入学考试,考试科目包括算术、代数、修辞、历史、物理和拉丁文,成绩之优异受到人们的瞩目。当时,学院教育对于大多数美国医学院来说还不是必须要求。由于这种入学考试,密歇根大学医学院成为当时美国严格入学考试的医学院之一。一百多年后的今天,该校仍把石美玉的头像印在医学院的活页宣传扉页上,称她为“首位获得我校医学博士学位的亚洲女性。”
在安阿伯的头两年,昊格矩继续同康成和石美玉待在一起,以帮助她们成功地适应在国外学习所遇到的学业和情感的挑战。然后,她们借住在一位热情的教会之友弗洛斯特的家里。
石美玉后来回忆说:“当我们刚去美国时,我们生活在一个陌生的国度,学习在新的环境。是亲爱的昊格矩小姐给我们安排了新家。她按照教会的要求,教我们怎样收拾房子……美国的生活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医学语言又是一门不同的语言,我们可以想像主对我们是如此的奉献与挚爱!”
一开始,她们在医学院学习也遇到许多惊吓和困难。她和康成经常在夜间做梦被解剖实验室吓人的恐怖所惊醒。功夫不负有心人,她们在毕业班的成绩名列前茅,给美国教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夸奖她们是“密歇根大学的骄傲”。她们在同学中结识了许多朋友,偶尔还会在房东家里举行中式宴会。许多人对两位中国女生如此的才华横溢而感到惊奇。1896年她们学成归国后不久,《中国医学传教士杂志》载文报道:两位中国女生在医学院高年级的杰出记录,使得她们在新闻界广为人知。人们惊奇地提问:“中国还会有这么优秀的人物?”
在医学院学习期间,她们在教堂里带领儿童们一起讲故事,做祈祷,还和几位从九江来到美国的男生一起举办演出以帮助扩大教会基金和募集经费收养孤儿。事实证明,她们不仅证明了中国妇女拥有西方妇女同等的智力,而且能够充当福音事业的伙伴。
西方基督教会认为“裹足、纳妾和扼杀女婴”是中国文化的三大恶俗。在医学院学习期间,石美玉强烈地批判裹足习俗,相信她的母亲解放双足的时刻已经到来,为此,她给母亲提出了解放双足的建议。在1894年卫理公会华中年议会上,她的母亲郑重地宣布了解除裹足的决定。并且把她裹足时穿的最后一双布鞋和天足后穿的第一双鞋送给美玉,作为放足学说的一个活标本”。
美玉和康成为自己是中国女性而感到骄傲。她们在学校里为朋友准备中式食品,身着中式旗袍参加毕业典礼,来强调她们的爱国主义精神,庆祝她们取得的学术成就。她们梦想中国有朝一日能成为一个基督教国家,中国应当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为此,她们献身于福音医疗事业,期望着这一天早日到来。
临近毕业时,石美玉到芝加哥各个医院参观考察。在这里,她遇见了但福德医生,后来成为她终生的挚友。此时,但福德医生即将乘船前往欧州,他将石美玉介绍给芝加哥的许多医生和医院。但福德医生说:“石美玉以迷人的魅力赢得人们的心,她可以得到任何想要的一件东西。”由于个子不高,观摩时她常常看不清楚医生手术时操作的情景,为此主治医生总是让她站在前面。毕业前夕,她们收到了许多礼物,包括手术器械、照相机、图书、床上用品、时钟等。1896年秋季,美玉和康成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学习四年的密歇根大学,回到自己的故乡——江西九江。
石美玉和康成到达九江时,受到民众最热烈的欢迎。从下船的码头到她们的住处,一路上鞭炮齐鸣。教会本来希望她们先去上海大医院进修一段时间。但是,在她们看来,“如果我们那样做,老百姓会认为我们没有学好自己的专业”。在到达后的第三天,就有乡亲来找她们看病,到12月份随着病人增多,她们租了一幢民房开设诊所。至1897年12月,她和康成一共接待了2352位门诊病人,出诊343次,还有13位病人住院医疗。4月份,她们花了一个月时间参观考察南京的教会医院。
在随后一年里,医院里第一次出现“功德匾”事件。石美玉在一封信中记载了这件事:
两天前,有个小孩病了很久,连最好的中医也宣告无药可医。他给了我们一个机会。患儿康复后,家人为了表示对我们的谢意,特意送了一块“功德匾”,来传播我们的声誉。送匾队伍到达的那天下午2点钟,我们听见了鞭炮声、锣鼓声、喇叭声齐鸣。匾上写着“华佗再世”四个大字,两端还镶着彩带。来人把牌匾挂在我们房间的墙壁上。
随着就诊病人的增加,年轻女医生的声望逐渐增长。她们为缺乏合适的场所行医而感到困扰。1898年,石美玉在给一位外国朋友的信中写道:
“我们小得可怜的医院塞满了东西,一个旁观者可以想像这是住宅,但又不够坚固。医院的面积只有28×21尺,可是不得不挤满了21位病人。房间是如此狭小,不能够遮蔽太阳的炎热,晚上则相当一个烘箱,确实没有一个病人所希望的空间。我们期望美国妇女能帮助我们建设一所新医院。但是迄今还没有一封信传递这个信息。我们依然心存感激,因为将来总有一天有望动工兴建。”
石美玉与但福德医院医护人员毕业合影
1900年,一幢由灰砖砌成,嵌有乳白色花岗岩和大理石,而且通风良好的建筑终于落成了,大门上方题写着“伊丽莎白·斯凯尔顿·但福德纪念医院”。就在她们迁入新址的第二天,由于发生义和团动乱,美国领事馆建议所有外国人立即离开九江,教会开始还勉强同意两位女医生留下,最后还是说服她们一道前往日本避难。此时石美玉的父亲石宅嵎正在外地传教,不幸遇害。医院在这场运动中逃过一劫,她们在外流放一年后返回九江。“医院开业后6个月,共接待3679位门诊病人和59位住院患者,出诊414次。”
1901年12月7日,但福德医院正式开诊,卫理公会华中年议会在九江举行。1901年《字林西报》作了详细报道:
12月7日下午,旅居九江的外国人,华中卫理公会的代表和诸多当地民众聚集在一起,隆重庆祝伊莉莎白·斯凯尔顿·但福德纪念医院开业。这家医院由两位中国女医生负责,即石美玉医生和康成医生,到场的还有很多中国达官贵人的太太、小姐,她们服饰的华丽程度显示各自丈夫或父亲的财富等级。陈台知府以及助理们也来捧场。最为令人印像深刻的是开始吟唱赞美歌曲“上帝拯救吾王”。
莫尔主教主持医院开业庆典,美国駐九江领事克利蒂尔先生首先致辞。美国副领事斯图尔特医生也作了很得体的回应。然后毕比医生和哈特医生发表了简短精炼的讲话。但令人失望的是九江的两位女主角却在后台,谦卑地不肯出来作自我介绍。尽管官员们坚称她们大方走上前台更加符合礼仪,但两位年轻的中国姑娘依然拒绝了他们的建议。最后由她们的老师,一手将她们培养成人的昊格矩女士作为代表进行介绍。用过点心之后,人们参观了病房、阳台、日浴室、暗室、手术室和办公室,之后回到接待处。医院的设计令人惊羡,玻璃和瓷釉质地的手术台,头顶上的天窗,连同附近配有蒸溜和提纯设备的消毒间尤其令人感兴趣。药房配有现代化设备,在医学图书馆还有一台显微镜。医院的每一个角落都充分显示出其设计者和建造者的前瞻性和严谨性。
江西民众非常尊敬这两位技术精湛、工作勤奋的年轻女医生,在门廊的墙壁上挂满了表达谢忱的牌匾,还有些外表普通却十分高雅实用的礼物,价值高达2500余美元。过去一年两位医生共接待7854位门诊病人和531位住院病人。她们被邀请到九江和省会南昌的各级官员家里看病。还有很多毗邻省份的病人前来就诊,年轻的女医生不畏艰险,跋山涉水到周边农村行医看病,经常受到民众的热情欢迎和尊贵礼遇。当她们成功地完成医疗工作返回的时候,轿子周围经常被扎上红稠子。轿子抬着她们穿过欢呼的人群,一路上赢得人们的高声赞誉,当然还有噼啪作响的鞭炮声为她们送行。
事实上,新医院在未正式开放前就已开诊。1901年夏季,长江洪水泛滥,洪水漫过江堤,淹没了沿江的民宅。石美玉在给但福德医生的信中写道:“九江上万的居民无家可归,有的人忍饥挨饿濒临死亡。人们涌向医院求助,这几个月我们医院每个月接诊超过1000名病人。”
石美玉与胡遵礼
誉满九江崭新的医院大大扩展了她们医疗工作的机遇,医生名声大涨,医疗设备增加。此时南昌官员要求派医生前往那里开设诊所以满足省会民众的需要。“美丽的玉石”将她的至交知已康成派去开办南昌妇幼医院,留下许多繁重的工作,一人独自承担。美玉每天早上七点半早餐,然后去医院的小教堂带领祈祷。祈祷后巡视整个医院,再去护士班上课。为了教授美国的护理课程,美玉亲自翻译教材,然后去门诊看病。下午登门访问那些不能来医院需要帮助的太太、小姐。只有完成所有工作后方能回家。
人手减少一半,病人却大量增加,她的外科业务也更加繁重,以前拒绝手术的妇女现在要求回来治疗。她常常忙得不能睡眠,以致于下乡巡诊时坐在轿子里打瞌睡。随行的传教士称赞她,“石医生精力超群,她训练的护士也干了大量出色的工作。她的外科手术非常成功,病人越来越多。在这座现代化医院里,她将复杂机器的每一个小零件校准得完美无误”。
1906年,美玉的妹妹安娜因患肺结核去世,生前她担任九江诺立神道女校校长。此时,美国女传教士胡遵理从南昌来到九江,和石美玉成为伙伴,这种关系持续将近半个世纪。同年冬天,石医生的阑尾炎几次发作,她只好自行治疗缓解病情,但是疾病的反复发作,让她和朋友们认识到只有手术才能挽救生命。1907年,在几乎连续工作11年以后,她在胡遵理的陪伴下,从上海乘船出发到美国治疗。罗斯福总统获悉她的病情,亲自打电话给旧金山海关安排直接入境,然后乘火车到芝加哥接受但福德医生的手术,手术过程十分顺利。之后住进新泽西州胡遵理女士的家中疗养。健康恢复后,她利用这次美国之行进行了成功的募捐。石美玉向成百上千的听众讲演,她的演说精彩动人,诙谐幽默,充满感召力。1909年返回中国后,她用募捐来的资金一部分用于建造辅楼,一部分为她自己和胡遵理女士盖了一座小洋楼,还为护士们建造了新宿舍。在南郊庐山山麓盖起了一幢平房,供夏季发热的孩子避暑。
一位曾经和石医生相识的女士回到美国后回忆道:“她可以做很多事情,只要她想做,就一定能取得成功。无论面临多么难以完成的任务,她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证明——她能够克服所有困难。对于传教士在中国工作遇到的重重困难,美国本土人士是难以想像的!这是一位站在上帝万丈光芒之中的勇敢的中国女性!她整天都在忙碌,每天出诊之前要在门诊接待近20个病人,然后乘轿子深入乡村去治疗各种疑难杂症。”
1914年,美国洛克菲勒基金会第一次派出代表团考察中国的教会医院和医护院校,以促进西方医学在中国向科学化医学发展。此行九江但福德医院得到基金会的称赞,他们称赞医院整洁有序,是基金会表示有资助意愿的医院之一。同年,石美玉短期患甲状腺疾病,一位来自加拿大卫理公会的女传教士医生被“借给”但福德医院。1915年起,石美玉去美国疗养,CMB 资助其到霍普金斯医学院研修一年,她的妹妹石菲比也在霍普金斯学医。此时,石美玉和苏州女子医学院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1916年,石美玉回国,苏州女子医学院艾莉丝和黄凯莉到但福德医院做实习医生,她们给予石美玉极大的医疗援助。
尤其可贵的是,石美玉谢绝了但福德医生派遣一位美国护士协助工作的建议,坚持这家医院完全由中国女性来管理。一方面,她要向外国人证明中国妇女有能力在没有外国人参与的情况下独立管理医疗事业;另一方面,她要向中国妇女证明,“她们能够作那些以前做梦也不敢想做的事情。”
石美玉的不懈努力赢得了人们的普遍信任和尊敬。有一段时间,她染病在家休息,九江知府竟出告示:禁止任何车马经过她门前的街道,以免影响她养病。石美玉受爱戴的程度,由此可见一斑。1915年,石美玉与伍连德、颜福庆等一起筹组中华医学会,并担任副会长。 但福德护士学校
对于石美玉来说,她的医疗事业重心之一就是培养护士。她在管理医院的同时,创办并发展了但福德护士学校,成为中国护理事业的基基者和护理教育的开拓者。这些护士不仅使她在没有外国人参与的情况下管理医院成为可能,而且尽可能将卫生保健扩展到城乡社区,强调提高护士的专业技能和素质,尤其是奉献精神,把培养的护士作为中国新型妇女的最佳典范。美国的护士学校强调尊重医生的权威,而石美玉培养的护士着重发展她们的独立判断能力,对决定治疗有相当大的自主权,给予护士治疗病人、公共卫生和对病人布道以相当大的信任,在发展西式卫生保健中发挥关键作用。
1896年,当石美玉和康成开创医疗事业时,她们就开始培养护士。当时有3位在教会女校学习5-6年的女生选择护理作为职业。至少在开始几年内,九江教会女校的学生是但福德护士学校学生的唯一来源。学生接受的训练相当基础,“女生在诊所协助工作,帮助拿药,照顾住院病人,每天给我们背诵两课”。但是,即使在1896年,她们也计划对护士提供比较先进的训练,“后来我们希望她们,当有需要时,协助我们手术或随同一道出诊”。
石美玉开始培养护士的原因之一,是因为她们的医疗工作需要人员帮助。在很长的时间里,但福德医院只有她和康成两位医生,自从康成前往南昌后,只有她一人单枪匹马干。通过护理教育项目,石美玉试图为九江及毗邻地区各阶层的妇女提供良好的卫生保健。但福德护士学校是中国第一批培养女护士的正规教育项目之一,她们的努力也是促进护理成为受人尊敬的职业的一部分。
在早期教会医院,有些传教士训练“苦力”,或者男工人帮助护理病人,当时有人称他们为“护士”,这种做法导致人们把护理看成是“苦力活”,而不是受人尊敬的妇女干的工作。世界上第一所护士学校创建于1860年代,而美国成立于1870年代,作为医院改革的一部分。受南丁格尔及其他鲜为人知的护理改革者指引,美英的护士学校努力将护理作为受人尊敬的妇女从事的职业,这个理想促使了中国第一批正规的教会护士学校诞生。石美玉清楚地认识到,在中国引进西方医学的关键是建立一支高素质的护士队伍。与临床护理相比,她更加重视公共卫生护理。随着医疗业务的发展,但福德护士学校也不断发展壮大。学生的入学文化程度不断提高,生源也不仅来自九江的教会学校。1909年,护校有14名学生,其中有5名已经毕业。1913年,但福德护校有9名护士,13名学生。1914年,洛克菲勒基金会考察时称赞但福德护士学校是一所优秀的护士学校,“值得发展”。
石美玉期望为学生提供更加舒适的住房和娱乐条件。1909年,她用募集的经费建立了“护士之家”。1911年,有位记者撰文介绍她训练学生的方法,他写道:“在门诊部的一个小房间放了一条长板凳,护生们围坐在一起。当医生医疗工作不太繁忙的时刻,才能抽空给她们讲授必要的解剖和治疗知识”。她亲自翻译英文教材,积极购买教学设备。对护士进行大量的实践训练,当石美玉做手术时,护士充当助手,可以学到很多西方医术有用的技能。她依靠护士作出许多治疗病人和管理医院的决定。早在1906年,石美玉去庐山避暑时就让护士管理医院。1909年她从美国回国后,在疾病康复期和出席会议时,也让护士临时负责医疗工作,护士在门诊部每天要接待大约80个病人,甚至难产。由于护士具有短期内开展医疗业务的能力,有时唯一的主治医生暂时离开医院,也没有必要停止医疗工作。当她长时间离开医院时,如1906-1907年她访问美国休息和治疗阑尾炎时,只得暂时关闭医院。每个护士都对医院某一方面工作负责,如门诊部、手术室、为病人购买食物、管理工人和住院病人等。
石美玉的护理教育项目重点之一是产科。除了在医院带教以外,她还带领护生外出接生,指导护士学习处理难产的技能。她还派遣在校高年级护生和护士外出独立接生。显然,她们从成功接生中赢得了病人的感激和尊重。护士还在院外建立了临时性种痘诊所。1914年天花流行期间,护士们为九江3000名儿童接种水痘。护士们还为社区居民开设公共卫生讲座,去周边农村开设诊所,她们能处理难产,做小手术,分发药品。护士们每天工作12小时,2小时上课,护生第一年每月津贴2美元,第二年每月3美元,第三年每月5美,毕业护士每月工资10-15美元。而从事私人护理每天收入就有1-2美元,她们将外出护理的收入全部用来支持医院治疗慈善病人,石美玉写道:“如果没有爱作为她们服务的动力,我的护士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杰出的工作。”
为了提高护生的教育水准,石美玉和胡遵理利用诺立女校开设高中文化课程,使得那些只接受过初中和小学教育毕业后没有继续深造机会的护士,得以一边在医院干护理工作,一边在诺立学习高中课程。伍哲英就是但福德护士的杰出代表,她是福建长乐人,年幼时在福州南台山教会学校就读8年,1908年来到但福德护校学习护理,1912年毕业。然后一边工作,一边在诺立女校学习高中课程,1915年毕业。石美玉为她争得了CMB资助赴美留学的机会。1915年她到美国霍普金斯护理学院学习,完成三年护理课程后又去纽约莱茵医院进修产科、检验科和放射科。回国后一度担任但福德护校校长,后来出任中华护士会首位中方会长。
石美玉的辛勤付出获得了丰硕的回报,但福德护校培养了一批又一批具有博爱奉献精神业务技术娴熟的护士。这所护士学校发展到现在,就是今天的九江学院护理学院。
伯特利医院
1919年,石菲比和伍哲英结束了美国的学习,回到九江管理但福德医院。1920年,石美玉和胡遵理一起前往加州参加卫理公会大会。由于与美国海外妇女宣教会的分歧,她们辞去了在该会的职务。直接的起因是胡遵理拒绝签署一份表示宣教会有权决定诺立女校课程设置的声明。显然,妇女宣教会对培养传道妇女的圣经学校开设高中课程感到不满。后来透露出来的分歧还包括,石美玉和胡遵理拒绝接受“现代派”神学以及如何使用她们募集来的捐款。石美玉和胡遵理带着石菲比、伍哲英和大多数护士离开经营20多年的但福德医院,这对医院的业务力量是巨大的损失。1921年,海外妇女宣教会聘用密歇根大学毕业的邹邦元担任院长。
开始石美玉并没有打算创办自己的教会,而是和多宗派的妇女委员会一道工作,在上海建立一所女子医学院,这个要求遭到委员会的反对。她们在美国朋友的支持下开拓了上海传教和医疗的新天地。1919年,石美玉在美国疗养期间居住的房东纳斯特夫妇和其他4位捐赠者,资助他们在上海购买10英亩土地,地上有一栋以前属于中国驻法公使的楼房,由于大楼内曾经发生一起自杀事件,人们都说大楼内闹鬼,因而价钱比其他地方便宜许多,且足以开办一所护士学校。整个大院成为“伯特利”综合体,所谓“伯特利”即“主的房子和天国之门”之意。她们还筹资租了三栋公寓楼用作门诊部、女子日校、福音中心以及石美玉担任会长的中国妇女节制联谊会的总部。这些楼房从1920年12月1日起开始启用。在她们从海外妇女宣教会辞职以后半年多一点时间就得到足够的经费支持,成为一所独立教会的核心。
伯特利教会强调“自给”,同时不拒绝外国人的援助。所有传教士不论国藉如何一律平等。在开创伯特利教会时,教会工作几乎集中于妇女,门诊部也只为妇女开放。1928年建成的妇女医院基本上只是收治妇女,教育工作基本上也是针对女性。到了1920年代后期,伯特利开办了接收男生的高中和派遣伯特利布道团,1934年伯特利医院员工开始有男医生。石美玉从在但福德医院的时候就致力于培养护士,她总是强调护士在传播西方医学中的重要性。她创办的护士学校尤其强调为农村提供医疗卫生保健。伯特利护校开办时仅有26名学生,1928年护士学校招收了137名学生, 1930年代每年招生在200名左右。至1937年,共有600名学生毕业获得了中华护士会证书,并深入民间服务。
抗战爆发后,原设在南市制造局路639号的伯特利医院被日军强占,乃迁至沪西白赛仲路(复兴西路)另设分院。医院派出医护人员每周到难民收容所和伤病医院义务进行救护工作,孤儿院则迁至贵州独山毕节。太平洋战争爆发后,租界沦陷,分院及诊所业务近乎停顿。战争开始时石美玉和胡遵理正在华北地区访问,由于日本人的封锁,她们终止了行程返回上海改道香港后去美国。创办了当时最具规模的伯特利神学院,并设有中学。抗战胜利后,石美玉在美国积极筹划经费,在废墟上逐步复兴伯特利医院。伯特利医院的业务逐渐恢复,由弟媳石(梅)成志代理院长。1951年5月,石美玉写信要求上海市人民政府接收医院。1952年12月,伯特利医院更名为上海市第九人民医院,也就是现在的上海交通大学附属第九人民医院。在她生命的最后阶段,石美玉仍然致力于传播福音的工作,她在美国的巴沙德纳和香港分别建立了伯特利教会,专门培养福音传教士。
老年石美玉
【作者简介】涂明华,男,原九江医学院院长,现已退休,从亊石美玉生平事迹研究三十多年,出版多部有关石美玉的著作,曾多次到石美玉故里--黄梅县苦竹乡猫头尾和石氏宗祠文化园考究。
【编者注】据悉,通过石阳艳和涂明华先生多年努力争取,九江医学院负责人已初步同意,在医学院或妇幼医院内安置石美玉塑像以示缅怀。
【链接】聂铁贞 | 盘龙山石姓文化园
【投稿邮箱】1655281212@qq.com